作者丨著名陕商研究专家 李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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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日，丝绸之路品牌万里行车队离开青海省茫崖县，翻过了险峻阴冷的金刚山，就到了青、蒙、疆交界的新疆若羌县。这个面积有两个浙江省大的中国总面积最大的县，有着非常悠长的历史，3500年前在丝绸之路上夙负盛名又突然消失的楼兰国和米兰国就在它的境内。只有那位静静躺在楼兰历史博物馆中美丽的楼兰姑娘，向我们默默地诉说着丝绸之路上的风云变幻和沧海桑田。

这位3000年前死于难产的24岁楼兰美人，沉静的躺在她的棺椁里。俊俏的脸庞流露出几丝淡淡的苦楚，像一个因疲劳过度而突然沉睡过去的美人。浓黑的眼睫毛还没有闭严，似乎还想再看一眼这绿洲之中的美丽的楼兰。俏丽的身姿在亚麻织物的覆盖下，凹凸有致，双手默默地垂在腹前，给人一种雍容华贵、恬静温存的美丽。她似乎并没有死去，而是在等待着她的爱人将她从睡梦中唤醒。望着这位美丽的楼兰姑娘，我的眼前浮现出长安妇女的美丽身姿，浮现出她们对丝绸之路的历史性贡献。

陕西妇女不仅是丝绸的发明者，也是丝绸产品的主要生产者之一。在男耕女织的农业生产方式下，性别和年龄的自然分工，使妇女成为采集纺织，解决衣著的主要力量。中华民族人文始祖黄帝的夫人嫘氏，在陕西兴蚕缫丝，创造和发明了丝织业。传说黄帝让嫘氏寻找制衣的原料。一天，嫘氏在桑树下搭灶烧水，一阵风把一些蚕茧从桑树上吹下来，跌进烧沸的锅里。嫘祖用树枝去打捞蚕茧，捞起一根根洁白透明的长丝线，嫘氏想到用这种丝线来代替植物纺织的念头。她带领妇女们采桑育蚕，缫丝织绸。还专门给黄帝织了一件宽敞的衣裳，用黄栀的果实染成黄色，黄帝披在身上金光灿灿。从此，部落先民都称他为"黄帝"。这就是发生在陕西的"嫘氏兴蚕"的故事、是嫘氏带领陕西妇女用她们的聪慧和辛劳，就将"象征东方云霞的丝绸"呈献给了世界。

进入周代后，居住在豳（今陕西旬邑一带）的周族，发展农业生产，注重蚕桑事业，使豳地成为当时中国蚕桑的主要产地之一。《诗经•豳风》中大量记载了陕西妇女伺蚕缫丝的盛况。如《豳风•七月》就记载周人蚕桑织帛的情况，其歌曰："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就反映了西周时期陕西蚕桑丝织发展的盛况。随着养蚕、丝织技术的进步，周人还创造出了一种绚丽华美的提花织物——锦。这就是"锦绣中华"的由来。

到了秦汉时期，中国小农经济生产方式已经完全成熟，春天农桑生产旺季，妇女们都被动员起来从事蚕桑活动，冬天里都不得休息。《汉书•食货志》记载："冬，妇人相从夜绩……所以省费燎火，同巧拙而合习俗也。"既节省成本，又有利于妇人保守贞洁。宋以前中国的丝织中心在北方，大体说来，关中和关东、巴蜀是三个蚕桑主要生产基地。有所谓"圣帝肇自北方，耕织载在幽风"；"想其丰享之景，雍和之象，令人叹羡不已。是农桑起自秦中，渐及南地，故天下后世，莫不羡幽原之风"的记载。更有《汉乐府》里记载的美女罗敷"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东南隅。青丝为笼系，枝枝为笼钩。"采桑丝织的劳作和丝绸华丽的衣着，才使得陕西妇女变得如此美丽！

这些说明，陕西妇女不仅是丝绸的发明者，也是丝绸产品的主要生产者之一。她们用自己的芊芊素手，相从夜绩，不辞劳苦，才使中国丝绸不仅满足了中国人民的衣着需求，并为丝绸通过丝绸之路走向世界奠定了物质基础。今天我们研究丝绸之路，绝不可忽视中国劳动妇女为丝绸之路做出的巨大贡献。

在丝绸之路开发史上，不仅陕西劳动妇女为丝绸之路勃兴贡献了她们的辛劳，而且，陕西的贵族少女也为丝绸之路的畅通贡献了她们的青春和力量。正因为她们的牺牲和努力，才保证了丝绸之路的畅通和不曾断绝。她们因此也成为丝绸之路上空飘荡的绚丽云霞。

汉唐时代在中原汉族王权周边，生活着大量的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王权与中原汉族王权之间存在着侵略与反侵略、制羁与反制羁、融合与独立等复杂的国际关系。当中原汉族王权力量衰弱时，这些草原民族依仗强大的骑兵力量，骚扰中原，阻隔丝路。在我弱外强的局面下，汉唐王权往往采取"和亲"的人性化手段，将王室宗女作为公主下嫁给境外少数民族首领为妻，与之结成姻亲关系，以缓和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紧张，保证丝路的畅通。而少数民族王权为了得到中原的丝绸、茶叶，也会要求与汉族王权联姻，以谋求更多利益。在这种情况下，由于长安是汉唐的国都所在，这些贵族少女是从长安出发，前往外番作为"和亲公主"，承担起维护边疆安全和丝路畅通的历史重任。

最早踏上"和亲"道路的是美女王昭君。这位在陕西当宫女的美丽少女，由于得不到汉元帝刘奭的宠幸，主动请缨，出塞和番，嫁于匈奴呼韩邪单于为"宁胡阙氏"，开了丝路"和亲"的先河。她在草原上生活了一生，为保证丝路的安宁和畅通贡献了青春和生命，因而她在呼和浩特的墓地，草长青而被称为"青冢"。继王昭君出塞和亲的则是江都王刘健的女儿细君，被称为"江都公主"，下嫁给匈奴乌孙王猎娇靡昆莫，为右夫人。江都公主在草原忍受语言不通、生活不惯的苦难，为了抗衡匈奴，听命汉武帝的安排，遵照乌孙习俗，后来又嫁给了猎娇靡昆莫的孙子军须靡，保证了匈奴与汉朝的和平相处。细君死后，汉朝又以楚王刘戎的孙女解忧为公主，嫁给军须靡，军须靡死后她又嫁给其叔父翁归靡，生有三男二女，孩子们长大后，在细君的教导下，均成为维护汉番和平在乌孙国有影响的贵族力量。同时，细君的伺女冯燎，在细君的撮合下，嫁给乌孙右大将军为妻，号曰"冯夫人"，曾受细君派遣，代表解忧公主持节到西域各国行赏，宣扬汉番和好，受到人们的尊敬。解忧公主和冯夫人为了丝路安全，在中亚草原上生根立业，为维护祖国内地人民与西北边疆人民的友好关系做出了重要贡献。翁归靡死后，解忧公主申请回国："年老土思，愿得归骸骨，葬汉地"，于公元前51年回到长安，此时公主年已七十，在西域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共嫁两代三任国王，可谓历尽沧桑。她为国家做出了坚苦卓绝的牺牲，受到了人们的尊敬，是丝绸之路历史上值得怀念的杰出女性。

进入隋唐时期，西域的突厥族崛起，成为阻隔丝绸之路的主要力量。为了维护丝路的畅通，隋王朝依然对西域各国实行"和亲"政策，以制羁西域各国的力量。而在此期间，最动人的则是义成公主和番的故事。本来，隋炀帝是将安义公主嫁给东突厥启民可汗为妻，不料安义公主病逝，就改由义成公主出西域"和番"，嫁给启民可汗。义成公主是一个很有爱国心的姑娘，她嫁给启明可汗后，以自己的温柔和善良，说服启明可汗臣服隋朝，并两次迎接隋炀帝到突厥巡游。启明可汗死后，根据西域习俗，义成公主又先后嫁给启明可汗的三个儿子为妻。大业五年，隋炀帝被始毕可汗围困在雁门城。危急之中，隋炀帝向已成为始毕可汗妻子的义成公主求救，义成公主闻讯后，一边谎称有北边势力入侵突厥，一边报讯给隋王朝搬兵救驾，才使隋炀帝渡过了最大的一次危机。隋朝被推翻后，义成公主又收留了隋炀帝的妻子萧后等人，为隋朝尽了最后的忠节。当她得知复兴隋朝的愿望破灭后，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大唐将军李靖的军阵，死在了自己国人的刀尖之上，为生养自己的祖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她为维护丝绸之路的畅通，为自己的祖国尽心尽力，受到人们的崇敬。

唐王朝是在得到西域少数民族的支持下才登上皇帝宝座的。因此，终唐一代始终以和亲的方式与丝路上的少数民族吐蕃、契丹和大宛保持着相对友好的关系。唐代一共有19位公主被派遣前去西域和番。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是嫁给吐蕃第一位藏王松赞干布的文成公主和第二位嫁到吐蕃去的金城公主。

七世纪初，土蕃族王国在赞普松赞干布率领下迅速崛起，与唐王朝互为邻壤。唐太宗时，松赞干布多次派使臣前往长安请求联姻和好。公元640年，唐太宗答应将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公元641年，受命远嫁的文成公主，带着大批卫队、侍女、工匠、艺人和绸缎、典籍、医书、粮食等嫁妆，从长安迤逦西行，到达黄河源头。松赞干布亲自率领满朝官员迎亲于柏海（即今扎陵湖和鄂陵湖）。文成公主进藏，播撒汉藏友好的种子，将中原先进文化带进了西藏。公主不喜欢吐蕃人的赭面习俗，松赞干布下令禁止吐蕃人赭面，松赞干布还亲自穿丝绸衣服，"渐慕华风"，并派吐蕃贵族子弟学习《诗》、《书》和佛教，唐人陈陶《陇西行》诗有"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之语。

70年（709年）后，唐中宗又将金城公主许配给了赞普赤迭袒赞。金城公主沿着当年文成公主进藏的道路嫁往吐蕃，成为唐蕃古道上的又一桩盛事。金城公主入藏后，为促使西藏与中原的和平，做了许多工作。唐朝与吐蕃之间使臣不断，贸易往来十分频繁。使唐蕃古道很快成为站驿相连、使臣仆仆、商贾云集的丝绸之路重要组成部分。

安史之乱唐肃宗为了镇压叛乱，向当时盘踞在唐蕃边境的回鹘借兵数千，回鹘借机进入唐境，他们贪图大唐女性的美色和巨额陪嫁的丝绸，要求唐王朝继续"和亲"。鉴于前盟，唐王朝只好将皇帝亲生女儿派去和番。先是唐肃宗将女儿宁国公主嫁给回鹘第二代可汗葛勒；后又有德宗将亲生女儿咸安公主嫁给回鹘第四代可汗天亲可汗。咸安公主在回鹘生活了二十一年，为丝路和平做出了不懈努力。天亲可汗死后，她改嫁其子忠贞可汗；忠贞被其弟毒死，她再嫁其幼子奉诚可汗；奉诚死，怀信可汗继任，她又嫁怀信。在唐代和亲的公主中，咸安公主时期回鹘与唐朝关系一直比较友好，将精力主要用在经略西域，减少了对唐朝的压力，国势也一度达到鼎盛。

公元821年，回鹘保义可汗请婚，唐穆宗许以亲妹妹太和公主嫁给保义可汗的儿子崇德可汗。这是唐代最后一位和亲的公主。唐回两国边贸自此重新活跃，太和公主嫁过去三年，崇德可汗死了。太和公主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祖国，悲喜交集，唐王朝以极为隆重的礼仪恭迎公主归来，并进封为定安长公主，以感谢她为国家作出的贡献。

在我们今天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伟大实践中，我们不仅要学习和弘扬张骞、霍去病、卫青等中国男人为开辟和维护丝绸之路所做出的不畏艰险、气吞山河的阳刚之举。同时，也必须充分肯定中国妇女为丝绸之路做出的历史性贡献。因为她们不仅是中国丝绸的主要生产力量，还是维护丝路安全和畅通的重要力量。正因为发生在丝路上的这些文武之道、刚柔相济的历史活动，才使得丝绸之路充满着中国文化的多元气息，才使得丝绸之路变得绚丽多彩，富有中国人民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

以上部分图片由陕西画报社 郑飞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