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著名陕商研究专家 李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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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丝绸之路品牌万里行车队在吉尔吉斯斯坦的草原上迎着阴冷的太阳艰难跋涉，颠簸的草原之路令人昏昏欲睡。而我的思路还沉浸在对东干族秦商乡党的怀念之中。尤其是他们之中的一位英雄引起我的敬仰，他就是为捍卫新生的苏维埃红色政权立下赫赫战功的东干族秦商英雄——马三成。

马三成是东干人的杰出代表。他本名叫马尕子，因为第一代过境定居的老者叫马三成，其后人均以马三成为父姓，至今东干人都以第一代人的姓名为父姓，这些父姓极富陕甘地方特色。马三成祖籍陕西凤翔县，马家世代经商，是秦商的优秀代表，家底颇厚，生活富裕。到了清同治元年，陕西爆发了大规模的回民起义。起义失败之后，大部分义军随崔伟、白彦虎向西撤退了。马三成追随崔伟撤到甘肃董志塬，是崔伟手下一个小头目。后来金积堡战役，崔伟部被清军包围，于1872年11月投降清朝。但回民义军中有一支小分队突出重围后追赶上了白彦虎，随白彦虎一起越过中俄边界线到中亚地区定居。马三成就是这支小分队的主要决策人物之一。

在白彦虎的带领下，1877年12月这支回民部队翻越天山，到托克马克。马三成率领的凤翔回民仅余下25户幸存者，他们在马三成带领下，来到阿拉木图西北角的一个小镇上定居，还把这个小镇起名叫"东方曙光镇"，表明了东干人对故土陕西凤翔的无限怀念。现如今这个镇的东干人已超过3000人，90％的人继承了秦商的遗传，都在做生意，几乎家家开商店，户户有仓库，在曙光镇几乎形成了一个中国市场，成了中国货物的集散地，为发展新丝路建设做出了新的贡献。

马三成1885年7月11日出生在曙光镇。他家境贫寒，吃了不少苦。马三成家最初在曙光镇开砖瓦窑场，后来又搞马车运输，还开了几个大铺子，经济条件逐步好转，马三成开始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到了1902年，17岁的马三成在阿拉木图读中学，并考上了塔什干铁路运输中等专业学校，上学期间，他开始接触列宁主义理论，并阅读俄国革命的材料。毕业后，在塔什干铁路局搞技术工作。马三成在这里接受了俄国十月革命的洗礼，并于1918年加入俄共（布），成为第二代东干人里最早入党的人。也就是说，马三成已经从一个普通农民儿子成长为一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在俄国十月革命日子里，马三成表现突出。1917年8月，他组建了一支铁路工人自卫队，出任队长。1917年9月，他被推选为塔什干革命委员会委员。1919年1月他担任了塔什干工兵代表苏维埃交通委员（相当于交通厅长），兼任塔什干铁路局副局长。

但不久中亚各地出现了白匪叛乱，陷入苏俄内战之中。俄共（布）党中央和列宁十分关注中亚局势。认为中亚与土耳其、阿富汗、伊朗、伊拉克很近，一旦出事，关系俄边境安全。1918年列宁亲自签发了《致中亚全体穆斯林劳动者书》，号召中亚全体穆斯林拿起武器，捍卫苏维埃政权。又委派伏龙芝等著名将领在中亚组建起8个红军兵团。在伏龙芝的授意下， 1920年初，马三成开始组建东干族骑兵团，该骑兵团是在各东干乡庄赤卫队的基础上组建起来的，这些赤卫队员都经过军事训练，并配备有武器。1920年2月14日，东干骑兵团正式成立，马三成给列宁发了一封电报，推选列宁为东干骑兵团的名誉团长，并表示决心以鲜血和生命捍卫十月革命的成果。列宁从这封电报中第一次得知有关东干人的情况。东干骑兵团有4个骑兵连、一个机枪连和一个军官训练队，成为由东干族优秀青年组成的英雄部队。

马三成率领东干骑兵团先后参加了苏俄内战时期中亚三大主要战役。

首先是奥伦堡战役。奥伦堡是中亚通往俄罗斯腹地的大门，战略位置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里盘踞着杜托夫10万白匪主力部队，他们占据着中亚通往莫斯科的几条重要公路及邮路，切断了苏共中央与中亚的联系。1921年3月，中亚前线特委决定调遣东干骑兵团与苏联红军配合，歼灭杜托夫匪帮。东干骑兵团推进迅速，英勇杀敌，前后历时两个多月，经历大小40多场战斗，共歼敌6千多人，并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此次战役显示出马三成卓越的组织和军事指挥才能。奥伦堡战役后，36岁的马三成被选为土尔克斯坦边区政府中央执委会常委，并被选为共产国际代表。当时中亚总共只有3名共产国际代表，其他两位就是著名的红军大将伏龙芝和土尔克斯坦边区党委书记艾利阿瓦。1922年7月，马三成赴莫斯科开会，会议期间伏龙芝曾向列宁汇报中亚形势及东干骑兵团的战绩，得到列宁的肯定与表扬。

其次是1921年8月的七河省战役。七河省是东干人聚集点，80％的东干乡庄都位于七河省。七河省的几支白匪部队与当地的富农武装纠集一起，推翻了工农政权，并包围了红军司令部，形势十分危急。中亚前线委员会调东干骑兵团全歼七河省匪徒。伏龙芝将军曾亲自到东干骑兵团视察，鼓励东干将士奋勇杀敌。东干骑兵不负重望，在3个多月的战斗中，共解放了150多个乡镇，帮助当地群众重建工农政权。

其三是1921年10月的费尔干纳战役。费尔干纳盆地处在吉尔吉斯与乌兹别克交界，盘踞在这里的巴斯马奇匪帮占领了费尔干纳大部分城镇，该地区陷入白色恐怖之中。中亚前委决定派东干骑兵团及哈萨克斯坦第16兵团奔赴奥什，以解危难。中央前委机关报《前线报》曾报道了东干骑兵团的情况："10月3日，从七河省调来了东干骑兵团（编号第15兵团），这支队伍装备精良，看起来十分威武。他们骑的马高大壮实，他们佩带的马刀闪闪发光，战士全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个个长得很精神。所有这些给人们突出的印象是他们很有战斗力，费尔干纳所有突厥人都十分感激他们，因为这里的白匪太嚣张了。"1921年10月15日，东干骑兵团与马克苏姆匪帮相遇，双方发生激战。马三成指挥部队于凌晨4点发起猛攻，在两个小时激战之后，上万人的匪帮被歼灭，匪首马克苏姆被击毙，这是费尔干纳战役中红军取得的第一个胜利，为此，1922年1月马三成获得了一枚红旗勋章，这是苏俄内战中红军将领能获得的最高奖励。此后，东干骑兵团共与巴斯马奇匪帮进行了大小28次战斗，先后歼灭伊斯拉伊洛夫、克尔克兹巴耶夫、穆尔、库尔什马特四支巴斯马奇匪帮的主力部队，到1922年3月，这支白匪已基本上没有战斗力，他们退到山谷一带，企图长期顽抗。东干骑兵团随即包围了巴斯马奇匪帮的最后据点努尔阿达山口，将这股残匪一举全歼。到这时，整个费尔干纳地区都得到解放，苏维埃政权得到重建，中亚内战基本结束。

由于马三成战功卓著，列宁曾专门接见了马三成。马三成是唯一见过列宁的陕西回民。1922年7月21日，在莫斯科列宁的办公室里，由伏龙芝大将引见，列宁专门抽出半个小时会见了马三成，并表彰了马三成及东干骑兵团的平匪功迹。这不仅是对马三成个人的荣誉，也标志着东干人与苏维埃社会融为一体，成为苏维埃社会的一个成员。后来，俄罗斯著名画家符.福列克曼将这一珍贵的历史镜头绘制成一幅油画，油画下方写的俄语就是《列宁会见马三成》，画面左侧沙发上坐的是列宁，右侧沙发上坐的是马三成，中间站的就是著名的伏龙芝大将。这幅油画至今仍保存在哈萨克斯坦国立博物馆中。1985年阿拉木图出版的《哈萨克斯坦大百科全书》中就收有"马三成"、"东干骑兵团"等条目，并刊有马三成的大幅照片。

苏俄内战结束后，马三成他被任命为哈萨克斯坦西部小省江迪省省长，他出色完成了该省的土改任务。1926年他升任七河省农业部长，他把七河省的农业合作化运动搞得热火朝天。1932年，47岁的马三成担任乌兹别克加盟共和国副主席，这是东干人所任的最高行政职务。1932年马三成个人出资在阿拉木图曙光镇上办起了一所中学，至今东干人仍把这所中学叫"马三成中学".1935年马三成又在哈萨克斯坦组建了一个东干人为主的集体农庄，闻名中亚。正当马三成人生步入辉煌之际，政治厄运却降临到了他的头上。1936-1938年大肃反波及到中亚，马三成以民族主义分子罪名被处决，年仅53岁。直到1965年，在赫鲁晓夫执政时期，马三成的冤案才得到平反昭雪。1965年7月，马三成80诞辰之际，哈萨克斯坦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专门下发了一个为马三成平反的文件；并决定将阿拉木图市西大街更名为马三成大街，将陕西籍回民后代集中居住的营盘乡庄更名为马三成乡庄（有人译成了马山青镇），沿用至今，以此永远纪念这位为苏俄内战及故乡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历史人物。

马三成不仅是东干族的民族英雄，也是丝绸之路上秦商的著名代表和英雄。因为，马三成的祖辈在陕西凤翔时，就是世代经商，是凤翔的著名商业家族。回民起义后，流落吉尔吉斯斯坦"曙光镇"，仍然继承祖业，开砖瓦窑场，搞马车运输，还开了几个大铺子，家境才逐渐好转起来。参加工作后，主要是搞铁路运输工作。就是他成为英雄，担任领导工作后，也主要是抓农业和集体农庄。他的一生与商业有着不解之缘，是在漫漫丝绸之路上秦商的一位著名代表和叱咤风云的英雄。仔细想起来，马三成所以能在苏俄内战期间组织东干骑兵团，在歼灭白匪捍卫新生苏维埃政权战斗中，创造了光辉的英雄业绩，是与秦商自古以来形成的"家国一体"意识有必然的联系。秦商作为十三朝国都商人，自古以来就形成了强烈的"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家国意识，以国家为重，视国事为先，每每能够在国家利益受到危害和挑战时，挺身而出，慷慨赴死，建功立业。马三成身上正是遗传着秦商的优秀文化因子，作为第二代东干人，才在苏俄卫国战争中做出了辉煌的业绩。它充分印证了丝绸之路不仅是贸易之路，也是英雄之路和中国优秀文化之路。所以，丝绸之路才能越走越宽阔！

（本文材料主要引用了王国杰：《列宁接见过的一位陕西凤翔回民后代——马三成》，见《中穆网》2014年1月16日）